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唇槍舌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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唇槍舌戰

茍縣令心裏一激靈, 問她:“是何證據?報與本縣知道。”

霖鈴頓一頓,對一旁站著的雷捕頭道:“雷捕頭,勞煩你當眾念一下我們記下的屍格目錄。”

雷捕頭用眼神向茍縣令請示,得到首肯後, 他清清嗓子, 捧著江陵記錄的屍格目錄大聲念道:

“本縣存有明州州學生員裴聰屍一副。屍身長六尺八, 重一百一十四斤。五官完好, 口唇眼皮均閉,皮膚無汙痕。屍身後腦勺有一圓形傷口,直徑約三寸, 腦皮碎裂, 有血漿及少量白粉末附著, 系致命傷口所在。屍身膝蓋處亦有紅色傷痕,似為重物擊打。餘身無傷處。”

雷捕頭念完,霖鈴問茍縣令:“茍知縣, 您聽清楚了麽?”

茍縣令有點不耐煩,但又不好當著石棠馬羌的面表現出來,只能裝出一副耐心的樣子說道:“本縣已聽清楚了, 那又如何呢?”

霖鈴微微一笑說:“茍縣令, 上次你的判決中說子駿和裴聰二人因畫畫名次優劣爭執吵架。子駿一時激憤將裴聰殺害, 自己也因體力不濟於現場暈倒。是不是?”

茍縣令和嚴主簿互相看一眼。茍縣令道:“你有什麽證據便直接說,不必試探本縣。”

“好, ”霖鈴爽快地說:“這證據一我上次已經說過了,就是子駿不可能和裴聰爭吵幾句便殺害他,這與常理不同。就算是個脾氣極躁的人, 若非爭吵到極致都不會起殺心,更何況是子駿這樣的讀書人。”

茍縣令長舒一口氣。他還以為霖鈴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證據, 原來只是車軲轆話來回說。

他自覺底氣挺足,挺直了腰板道:“本縣上次不是與你說過了麽,脾氣的事很難定論。本縣也不相信馬衙內這般的青年才俊會殺人,但是如今有這麽多證人證明衙內與裴聰不和,兩人在夜間爭論不休,馬衙內一時激憤殺人也是有可能的。本縣也是奔著秉公辦理的法則,只為還死者一個公道。”

霖鈴看他這副假仁假義的樣子就惡心。她順著他話頭說:“既然你提到證人,好啊,我就問問證人。”

她轉向宋德問道:“宋德,你上次說聽見裴聰房中傳來驚叫,就出門找他,並且看見子駿走進他的房間,是不是這樣?”

宋德當著這麽多大人物的面回答有些緊張,但還是說道:“是啊。”

“那我問你,”霖鈴說:“從你看到子駿進屋到後來你踢門而入,看見死去的裴聰和暈倒的子駿這一段時間裏,你還有沒有聽見裴聰屋裏有什麽大的聲響?”

宋德楞了一下。他努力回想一陣,猶豫道:“沒...沒有啊。”

“你們呢?”霖鈴又問剩下的幾個州學生員。大家面面相覷,都說沒有聽見。

“好了,”霖鈴道:“既然子駿進裴聰屋子後,誰也沒聽見裴聰屋裏有什麽聲響。那你們憑什麽說兩人在爭吵呢?”

茍縣令一下子呆住了。

是啊,這麽簡單的道理,自己怎麽沒想到呢?

後面圍觀的吃瓜群眾一聽,紛紛議論起來,王燮等更是振臂高呼“有理”!

霖鈴不給茍縣令思考的機會,繼續說道:“第二個證據,你在供狀上t說,子駿一時激憤殺死了裴聰,但至今殺人的兇器還沒找到。”

茍縣令立刻打斷道:“兇器有啊,馬衙內被發現時手中握有一方硯臺,那便是兇器。”

霖鈴微微一笑道:”如果是用硯臺殺人,那為何裴聰的屍體上幹幹凈凈,連一滴墨痕也沒有?”

茍縣令又一次語塞。石棠聽了頻頻點頭,馬羌也激動萬分,對茍縣令喝道:“茍知縣,請你解釋一下這些疑點。”

“這個....”茍縣令頓時舌頭打結,半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霖鈴也不會給他狡辯的機會。她搶先道:“所以以我推斷,當日行兇的必定另有其人,他殺人後又把子駿打暈,然後把硯臺塞到他手中,裝出子駿殺人的假象,好為自己逃脫罪名。”

茍縣令驚慌失措地連連朝嚴主簿的方向看。嚴主簿給他一個會意的眼神,茍縣令得到暗示,又對霖鈴說:“李教習,你說了半天,這些也不過是你的推斷。你說當日還有第三個人在場,可是你如何解釋馬衙內和裴聰被發現時,房中只有他們二人呢?”

霖鈴臉色一變,這個問題她確實無法回答。

過了一會她說:“也許那個人比較奸猾,將子駿打暈後悄悄溜走也不無可能。”

宋德這時也醒悟過來了,立即大聲說:“不可能的!我親眼見到馬子駿走進裴聰的屋子,之後門便關上反鎖了,壓根沒有別人從裏面出來過,在下願意起誓我說得句句屬實,若有虛言,寧願受罰。”

霖鈴一時想不出駁倒他的辦法,只能嘴硬說:“許是天黑你眼神不好呢。”

宋德道:“小生視力一向很好,射箭也是回回齋中第一。那日夜晚雖然月光不濟,但如真有這麽大個人跑出來,小生定會發現的。”

霖鈴只好吃癟,呆呆地站在堂上說不出話。

茍縣令感覺自己取得了階段性勝利,面帶微笑對霖鈴說:“李教習,雖然你也提出了些疑點,但關鍵一處卻是鐵證如山。如若你無法證實當日為何馬公子與裴聰會被反鎖在室內,本縣便要翻案也無能為力。”

霖鈴像一只蔫掉的大南瓜,悶悶說道:“知道了,容我再想想。”

茍縣令也不想她再到處蹦跶,便勸說道:“不如還是等仵作到來再行驗屍後,再做理會。”

霖鈴無話可說,只能朝上供拱手。她又偷偷朝馬羌的方向看了一眼,見對方滿臉失望之色,心裏也不好受。

茍縣令見霖鈴也沒什麽話說了,就順勢宣布道:“今日便到此,退堂!”

公事辦完,他又一溜小跑到馬羌和石棠的跟前,深深彎腰行禮道:“下官公私難得兩全,請兩位相公明鑒。”

馬羌氣得鼻子都要歪了,恨不得把這個茍縣令卷吧卷吧弄到陰溝裏去。

石棠卻頗有涵養,只微微一笑道:“茍知縣秉公辦事就好,此案還有多處疑點,茍知縣定須一一理清,切不可冤枉一個好人,放走一個歹人。”

茍縣令聽得額頭冒汗,只得唯唯應聲道:“是...是。”

**

霖鈴和王燮等人回到清河書院,顧燭山和柳慈已經在等他們。一見面就問:“如何了?”

霖鈴嘆口氣,默默地搖搖頭。

柳慈見霖鈴心情很差,便勸慰道:“端叔你別著急,事情要一步一步來。如今這樣已是大不易,你不要把自己逼迫太甚。”

顧燭山也道:“柳老說得沒錯。端叔,我已在宅中布下一桌酒菜,端叔去坐坐,喝幾杯酒散散心。”

霖鈴反正也沒什麽事,就說:“好啊。”

幾個人走到顧燭山的宅子裏。白五嫂已經在門前迎侯,一見他們就說道:“官人,李先生,酒菜我已吩咐迎兒重新去熱了。快請坐。”

幾個人坐好後,酒菜重新上桌。顧燭山親自為霖鈴斟一杯酒,笑著說道:“端叔這些日子辛苦了,好好喝幾杯去去乏。”

霖鈴端起來喝了一口,忍不住問道:“這酒裏怎麽有一股中藥味?”

顧燭山笑道:“這是柳老給內子開的藥酒方子,裏面有些調理氣血的藥材。我便跟著一起服用。”

霖鈴問白五嫂:“五嫂的頭痛病還沒康覆麽?”

白五嫂笑道:“基本已是痊愈了,只是再吃柳老的幾副藥鞏固鞏固。”

霖鈴心裏也有些慚愧。因為子駿一案,他們在清河書院住的時間太長,幾乎就像釘子戶一樣。顧燭山夫婦卻一點也不嫌煩,還經常這樣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們。

她對白五嫂和顧燭山抱拳說道:“顧兄五嫂,這次我們叨擾這麽長時間,多虧兩位不嫌棄給我們提供住處,不然我們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呢。”

顧燭山立刻說道:“端叔說哪裏話來?本來就是我請你們過來,哪裏用得上叨擾二字?而且要不是你們過來,馬子駿也不用吃這趟官司,說起來也是我害了你們。”

柳慈在一旁啞然失笑道:“顧山長,這如何能怪你?你又不能未蔔先知,如何能料到近日發生的事?”

顧燭山苦笑道:“話雖如此,此事結果如此,起因便不重要了。”

這句話一出,仿佛一道閃電在霖鈴腦海中劈過。她抓住顧燭山的手臂說:“顧兄你說什麽?能不能再重覆一遍!”

顧燭山有些錯愕地說:“我說此事結果如此,起因便不重要了。”

霖鈴腦中登時雪亮,情不自禁地站起來手舞足蹈地大喊道:“我想到了,顧兄你說的對,我想到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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